第14期 拉青的小火花

催婚預告

文／陳停

原本每年固定會回南部「婆家」過年的姑姑，今年除夕回來家裡吃團圓飯。因為今年她的身體健康有一些狀況，不適合出遠門。我在廚房看著姑姑煮菜，一邊與她聊天。

她說往年回南部過年時，她就像一個外人似的，即使結婚這麼多年了，對於那個由婆婆、婆婆的小姑、婆婆小姑的小孩、以及婆婆女兒一家人所組成的龐大家族，仍然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。他們總是有聊不完的話題，即使是遠嫁北部的女兒也在除夕這天帶著全家人一起回到了南部，徒留我姑姑這個媳婦──別人家的女兒──留在婆家，一個人照料過年這幾天所有人的飲食。說著這些的姑姑露出憤恨不平的情緒，覺得婆婆對自己的女兒好過對別人的女兒，感到很不公平。

於是，她對著我說男女怎麼可能公平？結婚後就是會遇到這類事情。又像是在對我勸戒：「所以我們有能力可以養活自己又何必結婚？或許以後可以演變成不要結婚，兩個人生完小孩後各自領一個走。」她說結婚只是形式，只要有後代就好。聽著她說的這些話，我覺得很有趣，雖說看穿結婚的象徵意義，親身經歷結婚這個儀式背後引發的那些後續效應，但還是沒有跳脫「傳宗接代」這個陷阱。讓我不禁思索著到底「後代」對我來說，有什麼樣的意義？人一定要有後代嗎？

接著，我說所以我沒想過要結婚，但這時候她又說：「可是沒有結婚、沒有經歷這一切就不知道它好壞在哪裡，人生也就沒有圓滿的感覺。」聽到這裡我就被搞糊塗了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？這是什麼道理？至於結婚等於圓滿這個道理對我來說本來就沒有意義，但礙於她是長輩，我就只用沉默代替回應。

說到後代，初二回外婆家時，阿姨用著那說不出是什麼情緒的口氣，跟我說今年24歲的表妹很想嫁人，想要在25歲的時候生一個聰明的小孩。我竟然沒頭沒腦的就說出：「那就先生啊！要不要結婚再說！」話說出口的同時，門外傳來響亮的鞭炮聲，以致於我不知道阿姨聽到我這番話的反應為何。我只是單純的想解開結婚跟生小孩的連結，雖然對於年輕可以生出聰明的孩子也有所質疑，但沒再多問下去。

阿姨說她希望表妹30歲再結婚，19歲就結婚的我媽這時就跳出來說：「30歲太老了啦！」我就大聲反駁說30歲是有多老啊！她說：「這樣妳跟小孩的年紀就會差很多耶。」這短短的對話，讓我發現原來女人考慮結婚的原因，不只是因為年紀，更可能是因為小孩？想要25歲生小孩，這樣小孩才聰明；不要30歲才生，不然小孩太小妳太老。那女性的人生規劃呢？原本是剛大學畢業沒多久，事業正在打基礎的階段，卻要挪出時間來結婚生小孩？原本是穩定打拚的階段，總算有一點小積蓄可以慰勞自己、規劃接下來的路程，卻為了年紀的增長，而不得不急尋結婚對象、趕上生小孩的時間？

想著今年自己也滿26歲了，雖然不是特別老，卻也不再年輕。從阿嬤在除夕那天問了我一句：「妳大學同學有沒有人結婚了？」之後，我似乎聽到一記響雷，展開我未來幾年即將要被無止盡追問的序幕，預告著除了為紅包包多少而頭痛之外，還有更大的難題要面對。關於結婚，關於生子，我想我還需要磨練幾年，才有辦法好好的做出回應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