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期 我來自哈佛

自毀讚他

文／王晧安

大年初一，我如往年與奶奶一起去拜懺。拜懺是佛教重要的修行方式之一，透過禮拜與讀頌的過程，懺罪悔過，透過承認自己的過錯來自我反省、自我對話，並了解與體會佛法傳達真正的悔過是什麼。

我在懺文中看到「自讚毀他」的過錯，我立即想到受菩薩戒前，預先學習菩薩戒律，當時很不理解為何有一條「自讚毀他」的戒文，一方面覺得這條戒要持守相當困難，理解後，又感受到這是一項非常慈悲的自我約定。

佛教的「戒」指的是我約束，而不是用來約束他人，我認為「自讚毀他」作為菩薩戒中的第一條是非常有意義的。

什麼是「自讚毀他」呢？讚是稱讚、贊許、讚嘆，毀是毀謗、毀壞，也就是說自己好，說別人不好，看見自己好的部分，卻看見他人不好的部分，與俗話所說「嚴以律己，寬以待人」的原則恰恰完全相反。

當我們覺得自己好，就是貢高我慢，是一種傲慢，覺得自己很好的心理，自信很好，但自傲、自慢就太過頭了，如果覺得自己超讚而看不到別人的好，他人容易覺得這是怎樣的人呢？臭屁鬼？一直說他人不好，給別人的印象又如何？

說別人壞話很容易，尤其是在人背後，在人不在的時候，嚼人舌根，道人長短，當我們在說別人如何如何的時候，別人改天就會在背後說你如何愛說三道四、五十步笑百步。

事實上，當我們在說別人不好的同時，我們自己真的行得正、言得順嗎？或是當我們說別人不好的同時，別人也默默在心中譏笑我們？

尤其人們愛說主管的問題，愛說名人哪裡有瑕玼，愛說哪個老師有什麼缺點，更容易因此對個人有了「偏見」，放大了污點。而失去對個人的信任，逐漸的無法從這些人身上學到可學習的經驗、知識。到頭來，不就是損人又不利己？我們自己要成功，要自己行得正，不見得需要踩在他人的屍體上走過。

我們生活中，有很多自讚毀他的情況發生，不只是個人與個人之間，有時候是門第派系之間，我的信仰是正派，他的信仰是歪道，我的黨好，他的黨不好，我的學派好，他的學派不好，我的夥伴好，他的夥伴都是混蛋。不知不覺，也影響他人認識彼此、讓別人失去信心、讓人失去機會。我們無知、不懂的時候，就容易忽略脈絡地譏諷別人、毀壞他人。

自讚毀他使我們看不見多元觀點，容易獨尊自我，也就是自我中心、自我主義，被單一價值觀牽著走，不免輕視差異的價值，不容易看見多元意見的價值。避免自讚毀他，可以減少自己的憍慢心、嫉妒心、瞋恨心。

看別別人的不好，對方很傷，自己很累。因此，反過來，看見別人的好，看見彼此珍貴的地方，我們更會珍惜彼此相遇、相識的緣份。真正的修行，不是在讓我們自己成就，然後對其他人不恭敬，而是培養自己的德行，並且懂得成就他人，不在獨尊自己已知的，而能平等對待所有人、所有知識、學問與方法。